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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米尤】In the slience of my heart

*原著向,对匣子的力量和尤里妖魔化【???】深夜和 @漆戈 讨论后的结果w

*报社作品,慎重观看

*4000+

OK?

In the silence of my heart.

在我心安宁处

 

1.

 

1985年,莫斯科。

 

初冬的清晨刚迎来一场霜降,玻璃窗像铺盖一层白色墙纸,我挎上公文包走下楼梯,扫一眼“东方牌”手表,如果再晚起几分钟,我恐怕就得迟到了。

 

地方警局接到一桩室内谋杀案,听说那些政府情报部门也参与其中,不过我赶到现场时只剩几具尸体,法医为一位年轻男人收敛遗物时,注意到他手里金色的宝石,和握在手里的便条,便抽出个袋子倒垃圾似的扔进去,如法炮制再丢给我,丝毫不考虑警察面对被害人家属的尴尬,顺带一提,我为此案连轴运作了好些时日,倒下去自然睡得轻重不分。

 

我加快步伐赶到约定的咖啡厅,双眼一瞥到窗边坐着那个年轻男人,连信中的号牌也用不着看,就知道他一定就是那死去男孩的家属:深色长发,有些引人注目的雪白盘踞在鬓角。两人相貌如出一辙的相似。

 

我一生中同这个男人有两次会面,而这是较为正式的一次。

 

他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,我们双方对视,点头致意,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,绕过寒暄,直奔主题,我简要概括了案件,他不时出声询问一些细节,情绪却相当之平稳,唇线僵硬笔直,神情凝重。

 

“我们好不容易从血污中分辨出您的号码,即刻打电话告知您,我猜想,你和受害人是兄弟是吗?因为看上去你们简直长得一模一样。”我一边说,一边将装有便条和宝石的盒子递过去。

 

他愣了一下,放下端起瓷杯的手,稍微笑了笑回答:“当然,如你所见,警官,我确有一个兄弟。”瓷杯的水面几乎没有下降,几分钟前缭绕的热气已然消失,11月的莫斯科,冬季的前哨吹响,温度下降的速度像山顶的雪崩。

 

阿列克谢先生身着毛呢大衣,衬里的兽毛支棱朝外,我头回见他的时候就是这幅打扮,如任何一个对冬季习以为常的俄罗斯人一样,做好了完备的保暖。

 

第二次见到他则是上级的指派,我隐约记得牵扯到一个上古传说,无稽之谈,我对此嗤之以鼻,显然没放在心上,过分放松导致我在地铁站偶遇他,过了几秒才大声喝止,他早已踩上列车,急速飞驰至我力所能及之外了,一面之缘,仿佛档案里无数描述他的传说。

 

那时候他的身边似乎还跟着另一个人,我没太留心,印象较深的是他肩上披着俄罗斯猎户常织的浅色大氅,经验之谈,那不太保暖,所以我大胆猜测,1985年后,他好像便不再如我记忆里那般怕冷了。

 

2.

 

1930年叶夫格拉夫死后,尤里动身前往哈巴罗夫斯克——中国黑龙江和俄罗斯交界的一座小城,和吸血鬼少女踏上同班列车,一路朝北,往白雪之国极寒的腹地去。

 

吸血鬼对他来说印象复杂,或许是由于主教和他的亲人曾用生命证明过,世上的吸血鬼除去杀人放火,也有正义的渴望,教他不应一概而论,从此尤里平白生出一点怜悯和期待。那些从未想过杀人的吸血鬼如果存在,那么他的义务便是帮助他们抵抗死之晦暗,保护那颗淤泥中的善心。

 

吸血鬼主教腐朽而傲慢的腔调不再为群众听取,他们每一句重复高贵种族的证词像能簌簌抖出灰尘,在不想死的吸血鬼眼中,这只是老派可笑的固执。

有人说善良的人陨落源于他们强大得不够长久,尤里在无尽的岁月中将如恒星,永远挥洒乐善好施的神性,连几近不死的吸血鬼也无法比拟,一切故作腔调的高傲在永恒的力量面前,都扭曲为不入流的丑态。

 

吸血鬼最终还是得救了。

 

尤里试图回忆起自己对吸血鬼的复仇,却昨日难返,明明是日夜绵长的痛恨,在共存这一目标的脚下也如蝼蚁渺小,时光将诸多情绪从他的身心带离。

 

此行对他造成了极大的损耗,在此之前,他甚至不知道“损耗”这一概念对匣子也同样适用。

彼时他沉浸于美好的共存梦想,一切牺牲都显得有意义,他定居城郊雪山,救过瘸腿的猎人,使失明的老人重见天日,让卧床不起的女孩治愈顽疾,生活仍然如此容易修缮,如果没有那场战争。

 

同一轴线上的三国发出呼喊的口号,那声音如海面上的飓风,掀起全世界的浪潮,他轻装上阵,满以为第二次大战不过昙花一现。

 

直到他站在废墟里才明白并非如此,他实在太天真。

匣子不能阻拦士兵装填炮弹,不能消除愈演愈烈的种族压榨,不能抵抗没有尽头的轰炸和兵役,人类当然要为利益彼此倾轧,为复仇以牙还牙,他们像沙漠里的旅人渴望水一样渴望战争。

 

几万年的历史作证他们从来无法坦纳异己,更遑论世代共存。

 

尤里无法阻止任何一方,因为战争就如同不能流血的野兽彼此厮杀,一旦开始流血就无法停下,直到血液流干,一旦有谁被牺牲,他或她,就成为活下来的人心中一个无法填上的空洞,唯有血债血偿才能抵消少许折磨。

 

他站在桥边遥望士兵与妻子的别离,终于了解自己的幼稚,他无法阻止战争,只能不让匣子落入有心之人手中,避免发生因他的失职而造成的损害。

 

尤里也参加卫国战争,他一直在做自己能胜任的事,救他能救的人,不轻易许诺关于未来的希望,也不为他不能做更多沮丧,不狂喜,不懊恼。

 

不怀念。

 

1947年战争结束,他返回俄罗斯时,忽然想起库页岛上的一处墓地,于是退掉车票,步行登上码头。

 

空空如也的棺材早等在墓地,好像嫌他的惊吓还不够大似的,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尤里猛地回头,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,雪花一样白的银发,冰河般的蓝眼睛,温柔的眉宇,戏谑的笑容,犬牙,伤疤,伤疤。

 

“好久不见,尤里。”米哈伊尔弯了弯嘴角笑着说。

 

他曾经幻想过这样的场景,想过如果时间倒流,飞船上哥哥躺在自己怀里蹦起来,或者某一天,他打开门的时候见到的正是米哈伊尔,尤里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木屋不觉得寂寞吗?——像这样问道,或者等他拯救的某一位猎户,故意倒在他面前等他凑近才大笑坦白,自己的腿完好无损。

 

从未如今日美梦成真。

 

他感觉到呼吸时已经抱住了米哈伊尔,他的声音弃他而去,他的眼,他的口鼻,他的四肢与心脏都不再属于他自己,仿佛另一个尤里·基洛夫挣扎着钻出“世界联系者”的驱壳,控制了他叫他不能放手。

 

他拥抱米哈伊尔的那一刻才发觉自己可以无比自私。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,换取此刻内心的安宁。

他经历过无数种拥抱,战争时仿佛掐死明日一般奋力燃烧热情的搂抱,仿佛此日过后再无重聚。这个拥抱却让他记起耸立的白桦林,清澈的湖底,刀劈剑砍,子弹硝烟,他经历的一切纷纷向他袭来,他对吸血鬼的仇恨,面对战争奔溃般的无力感,不寒而栗的拷问酷刑,被绑在轨道上年轻人绝望的哭喊,而他只有溅在脸上的鲜血,还有无边岁月里无数的日暮西斜,如果只是一个人那该有多寂寞。

 

如同被酒精浸泡全身,遗忘的伤口、一切黑暗的情绪垂死般冲他尖叫。

 

他无可抑制地大哭起来。

 

米哈伊尔听着他含糊不清的呼喊,最开始还会调笑哭鼻子的天狼,最后只静静地听,轻拍他的后背。

 

拯救吸血鬼是正确的举动吗?为什么我不能做更多?他从原本无知无觉中醒来,神以善为准则毫无知觉,被时间钉栅于永恒,只有人才会渴求陪伴、自责、孤独、疑虑重重,但难道不是因为有了不堪承受的绝望,他的所作所为才称得上善良吗?

 

他和每一个凡人并无二致。

 

3.

 

美梦的实现需要代价。

 

尤里并非宁醉不醒的人,清楚地明白这个米哈伊尔只是匣子重塑的结果,怀念有时是十分可怕的东西,他心中一次次的祈愿和凭吊累积,最终演变成一个充斥质量的黑洞,但自己却平淡向它坠落。

 

因为米哈伊尔是他独立于这个世界的造物,他的生存需要匣子不断支付力量,尤里能感受到力量迅速流失,甚至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,他的身体快速地衰弱和老去。

 

但米哈伊尔没可能知道,也并无必要。

 

这是他的私心,是人都会有私心。

 

他见过一辈子也等不到游子归来的老人,战场上死去的年轻生命,太多愿望即使当事人押上全副身家,也无法抵达分毫,他的心里也有一个因为牺牲而来的空洞,现在能有一个机会将它填上,即便无法完好如初,却已经是上帝的仁慈。

 

1985年尤里和米哈伊尔自莫斯科返程,他已经有些想念他们居住的那栋木屋,就算途中各国仍未放弃追捕,无妨兴致不减,唯一遗憾则是他不如从前身手敏捷,匣子为了支撑米哈伊尔的生存抽走了太多力量。

 

他准备跳车的时候犹豫了一瞬,米哈伊尔笑着说如果你想像小时候跳台阶那样让我接住你,也是没有问题的,尤里立刻跟在他身后挑了下去,在草地上滚成一团,呼吸间都是霜降寒冷的草香。

 

他们在日落后登上森林山丘的顶端,下方热闹的小镇一如白日,篝火旁男男女女挽起手跳舞,欢快的民谣飘上天空,途径他们的双耳。

 

战争曾经摧毁了这里的所有,现在人们又再次从废墟中重建起一切。此刻的幸福因为熬过了仇恨,显得格外耀眼。

 

“我有预感,这次战争后将会迎来一次长久的和平。”米哈伊尔开口道,“人们总会从流血中学到什么。”

 

尤里和他对视,赞同地点点头。

 

他们脚下的这个世界因为有了痛苦和仇恨,因此诞生急切前进的心情,它会再次拥有一切言语无法说尽的美丽,建立在曾经的伤疤之上,他们像无边无际的光阴里徘徊的幽灵,又像被神钦点的游侠。

 

在遥远的高地,无言地注视和祝福它。

 

4.

 

三天后他们抵达海参崴,尤里跟随米哈伊尔来到一块墓地,大大小小林立着很多十字架,因为无人打理沾染些许灰色,身姿却因为扎根很深,仍旧笔直的挺立着。

 

“其实我知道我活下去的代价,”米哈伊尔站定,回头对尤里说,“希望自己的死去能为你减轻负担,却不想你知道我情愿放弃生命是由于你,所以过去我说了很多谎言。”说到这里他无奈地笑了笑。

 

“但你总能说服我,我一直知道自己对你没办法。”

 

尤里忽然意识到这些十字架下埋葬的是谁,因为他身体的老化,各国接连不断的逼近,他曾为此无数次死去,而他早有准备,他以匣子重新创造出另一个自己,留下联系方式,因此每次和警官对峙取走“遗物”,他会多出那么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“兄弟”,将匣子和天狼的使命不断继承下去。

 

这片墓地是米哈伊尔为所有死去的尤里建造的。

 

他蓦地愧疚难当,无法抬头接受他兄弟的审视,原来这么长的日子里,所有的痛苦他们也是一并承担了,而不是因他隐瞒全部移交给他自己,而米哈伊尔在一次次,一次次地目送他远去时,是否也如今天这般形销骨立。

 

但他最后抬起头,睁开那只紧闭的右眼,里面金色的光辉消散,重新回归靛蓝:“但匣子的力量也有用尽的时候。”

 

米哈伊尔将他拉到身边,他虚弱的身体使他脚底踉跄一下,米哈伊尔抓稳他,然后他们一起坐在斜坡的草地上,枯黄的干草随风泛起层层波浪,他们像午后闲谈一样紧挨着坐在一起,他又有些怕冷了。

 

耳边传来山顶教堂的礼钟,他扭头望去,教堂顶点雪白的十字架像一柄无锋温柔的剑,安静地承接天空的尽头,一只白鸽自灰暗的天空掠过他,他许愿它此行顺利,因为他明白,十一月底,寒冬将至。

 

他却不为此感到恐惧。

 

这个世界持续忍受着进步的阵痛,许愿中永久的共存,终将会于某一日到来。

 

米哈伊尔移动他肩膀上的脑袋,匣子和世界的联系者,他们都走到了自己道路的终点,他抱起尤里,向那唯一空余的棺材走去,小心翼翼地放下,推动棺盖,钉入银钉,做完这所有的程序,失去匣子力量的他摇晃一下,他生存的根基已经消失。

 

空气里燃起了吸血鬼死时的一团火,灰烬抛高下坠。

 

 

他就成为了落于棺材上第一捧尘土。

 

 

教堂中传来钟响,信徒默念祷告。

 

*“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;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;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。”


“从此以后,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。”

 

END

*引用《新约圣经·提摩太后书》

标题来自歌曲《you speak》,没什么意义,仅仅是我听到的时候觉得,要是他们能得到某种可以为之死亡也无所谓的安宁就好了。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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