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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德能】滩涂

*3700+,德克萨斯第一人称

*关于德能熟悉起来之前的畅想,关于“掩护我”这句台词的不负责想象。


《滩涂》

 

1.

如果忽视两个人初相识的尴尬,跳到她们肩背相抵、熟稔默契的阶段,无疑将错过不少精彩故事。

 

能天使曾经粗鲁地将我的社交圈划分为两个部分。第一类,她竖起手指自信满满,如果别人问起,德克萨斯会说“我知道他”。这些大概就是和我打过招呼的同事、我的快递主顾,还有我救过的人,这些人物在我记忆表层稍作停留,当有人重新提起时,我便需要重新了解一番。

 

第二类,她比划出剪刀手笑,如果别人提起,德克萨斯会反问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。这个范畴几乎囊括了我所有现役熟人——能天使、空和可颂,甚至拉普兰德。当这些名字从别人口中发出,我已经下意识准备好表扬她们,或者为她们收拾烂摊子了。

 

我为了给出反击,当场划分出第三类,我说,当别人提起你时,我只会沉默。因为无论我走到龙门哪里,知道我的人都会讨论你。

 

有关她冷酷无情的子弹,有关她出其不意的小队突袭,有关与之配合的发光金剑,只言片语里称赞搭档的默契。

 

第三类人光荣地,有且只有能天使一个,而当别人提起她时我会沉默,理由并不是我对此常态感到厌烦,只不过结合上述两种类别:我既不需要重新了解能天使,也不必从他人嘴里获取她的现状。

 

某种意义上,我区分第三类人的结论十分有理有据。

 

乃至于能天使没有对此发表评价。即便我不做任何注解,她依旧因为知晓我的思维方式,避免了产生误会。她耸耸肩,无奈的表情示意她如何能左右闲话碎嘴,又和我斤斤计较起来,你还好意思说呀,当初我可是花费了好大力气,才知道自己有没有和你搞好关系的。

 

确实,在能天使空降第三类前,更早在我们成为固定搭档前,通俗的说法是:在我们熟悉起来以前。我们仅有的几次合作,姑且帮助她成为第一类芸芸众生中,“我知道她”的某一位。

 

2.

尽管能天使卓越的狙击水平享誉企鹅物流,但几年前,那于我来说毫无意义。

 

那时我尚未常驻龙门,独自游荡在闲散的各个快递点,我没有得到、也没有要求去获得一个支援,因为我显眼的毛色无时无刻不在标注身世,家族的影响力使得不少凶徒赶来纠缠,我任何同伴都极有可能面临我私仇的威胁,企鹅物流所以对将我编入龙门存疑。

 

我理解企鹅物流的考量,找到她们时我孤立无援,所有武器报废上缴,如同拔掉利齿的狼,家族覆灭后我急需一个庇护所,急需武器装备,令自己重新捡起安全感。我站在面试办公室里,夹克破旧缩水,剐蹭了墙壁上的白灰,因为缺失反抗武器,我的双手插在衣兜里紧紧握拳,等待一个机会。

 

那便是我和能天使的第一次见面。

试问如此狼狈的、走投无路的、视武器如食物的人,寻求未来的面包时,怎么能预料到,旁边的女孩将在她生命中占据举足轻重的价值呢?

 

何况那些年我错失了能天使,依然完好无损地战斗存活了下来,德克萨斯家族的课表不只含有剑术,现代战争中使用枪支是必修课,我对杀人这项手艺并无拉普兰德那样的艺术追求,快速、高效、完全的杀人术才是我一贯的准则,枪支无与伦比的便利当然符合。

 

我成了企鹅物流孤身一人的外援,总是独自赶赴战场,后来某天也没有不同,是日,我走下运输船的夹板,登上A城深灰色的滩涂,脚底泥沙柔软陷落,海风里我嗅到潮湿的水汽,佝偻的船工和难民看我一眼,绕道走开了。

 

没有人敢接近我,他们的眼中我是一个穿着臃肿大氅的外乡人,衣摆下的双腿细瘦伶仃,如同支撑巨幅广告的线杆,墨水渍和血液已经洗不掉,劣质的表层卷起毛球,拖沓着疲倦与沧桑,我背上刀、剑、手枪、狙击步枪,我裹挟着我全部的武器,不断辐散危险信号,我左手夹住烟头,脸庞肮脏,面目可憎。

 

我从未想过我会遇见别人。

 

当我登上滩涂,当我走过蜿蜒的白沙小道,篱笆与路障倒塌腐朽,远处,天灾降下的源石丛朝乌云开放,如同巨大的鸟巢,停泊的采矿船亮起顶层橙红光晕,好似庞然怪物惺忪的睡眼,我踩碎腐蚀的木桨,暗无天日里看见了能天使。

 

那一刻即便我能通天彻地,有满身尖牙利爪,经验数之不尽,亦被海鸟叼走坠海,她的眼神不含笑意,锋利而尖锐,如刀剖析我的灵魂,我变成潦倒难民,我宛如乞丐,是野人,我是脱水登岸之鱼,我的武器虚假且无能,原始而落魄。

 

那种感觉令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,如今我装备齐全,单薄却没有分毫减弱。

 

3.

能天使作为A城我唯一的联络员,特地从龙门赶来接应。

 

滩涂上她身着漆黑夹克,我想起那时我在办公室里同样穿了夹克,日后她似乎时常如此打扮,我得承认,夹克在她身上合适朝气得多。

 

可几年前我们彼此陌生,我于是并未将穿衣偏好的疑惑问出口,更没有多嘴探询她离开龙门到苦寒之地的缘由。

 

她面部的线条不再像滩涂上那般绷紧冷硬,嬉笑怒骂中那张脸柔和活泼,但最初的神情实则更让她像一个布道者,如果是能天使,哪怕眼含悲悯却也高昂头颅,透出桀骜和漠不关心,我猜测她曾想给予我神道的解脱,而能天使的祝祷无非子弹一种。

 

我压制了这个困惑,接踵而至的战斗中我们逐渐磨合熟悉,等到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“掩护我,能天使”,她由此跨上了第二类人的台阶,我把问题挖掘出来丢给她,能天使坐在我房间的床沿,双脚踩上床垫没覆盖到的床板,但不幸误伤踩中我过长的床单。

 

“被我发现鞋印就去洗干净。”

 

“啊好吧好吧,对不起,”她立刻规规矩矩放下腿,“你指当时吗?实话说,我的确是想用一颗子弹熄灭你的痛苦,我遇到的绝大多数人,扳机扣下,感官停工,乖乖接受审判去啦。”

 

“为什么改变了主意?”

 

“啊...大概因为我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,棘手情况不能用子弹的话,大部分都是交给罗德岛,或者其他同事的。”

 

“可那时只有我,秉持职业道德,信仰在上,我决定为你尝试一下拯救的特别服务。”能天使眯起眼睛笑,等待我夸奖。

 

“还有其他人吗?”

 

“都说过是特别服务啦。”她解释。

 

能天使却对我干巴巴的夸奖不甚满意,死搅蛮缠,磨磨蹭蹭到深夜,我鬼使神差在她拖长的声线里,同意收留她一晚,能天使拿出眼罩翻滚进被子里,熄灯后总算暴露出真实目的。

 

她陷在她坚持塞给我的备用枕头里,扭头问起我的身世,头顶光环随呼吸明灭,小声询问着试探,突兀表现出一种好似随时撤退的小心翼翼,我侧过身体枕在手掌上,想了想,说你问吧,我说一句,你要说一句你的事情。

 

好,她把我们中间的被子支起,兴致冲冲地挪动脑袋。

 

能天使辉煌精彩的过往中,我察觉她因为如今的生活,因为我产生的某些快乐和改善,我无法不为此得意。

 

然后她说出她的名字,我告诉她我的真名,那个艰涩而生疏的音节被她咀嚼,重新用另一种声色倾吐,姓名背后的故事一同加工淡化,就像我们手指触碰时的无形电流,悄然弥散,不见踪迹,而过去提起德克萨斯家族,那个名字总像能把整间屋子撑破似的庞大沉重。

 

血与泪,苦与痛,曾如冰水将我彻骨浇透的,光环下今晚退缩至幕帘后。

 

我的和盘托出并非怠慢过去,只是那时夜色中,我认为这些都没有她重要。

 

家族威压盛名下,我其实一直缺少兴致去缔造一番伟业,跻身一段传奇,无法对世界提起好奇和关心的人,注定想要流于平庸,我却并非苦海挣扎,心态平和,战争逃亡是我过去的寻常事,更谈何拯救与脱离苦海,如果这是苦难,广阔世界应当是汪洋一片,无处登岸泊舟。

能天使所做的,不过将我从一条河道引渡到另一条,从一种形式的“普通”进入另一种“普通”,直到我投身她所处世界的普罗大众,接触温暖的心意,肩背相抵的默契,战火中夹杂生长音乐与诗歌,才会理解我疯狂的从前那么艰苦而危险。

 

我向往强者的平庸,我想要成为抵抗着、享受生活苦乐的,汪洋大海中的一个普通人。

 

这就是她成全我的所有。

 

4.

尽管我们互通有无,但冷战却依然发生。

 

那次我被对方欺骗,因为敌人口中对能天使不利的威胁,对她隐瞒了这件事,但显然我高估了自己圆谎的能力,事情大白后,确实因此伤害了她对我的信任。

 

我们分开行动了一段时间,我思考脱口而出的掩护要求,是否是对自己技巧的轻视,磨灭了我固有的实力与坚强,叫我开始依赖他人的辅助。

 

因此我仍旧捡拾枪支的技艺,独自解决任务。各种各样的武器重量叠加,更容易令人疲惫,我再度穿上臃肿的夹克,回忆能天使特地要求企鹅物流为我定制的金剑,以往任务我只需一把足够,至于我的后背无需劳心。

 

我明白我不再安于现状。

 

A城任务圆满结束,我和能天使登上滩涂,等待去往龙门的移动载具,可颂与空先行一步时我得到了机会,我手捧一束蔚蓝鲜花,进花店时我泰然自若,如今这束花又变得意味不明起来。

 

我对她说,能天使。

 

她深色风衣海边摇晃,电子烫后短发蜷缩在她的脖颈,露出琥珀般双眼,唇线冷硬,不含笑意,冷漠和愠怒反倒让我升起一种奇异的希冀,我忽然破解了滩涂上我见到能天使的表现。

 

独行者是感受到她身上可以同行的力量的,可那时我却包揽两个人的工作,哪怕再如何努力都不能企及她贡献的万分之一,哪怕滩涂上的我被武器严密包裹,在她面前,我是富有的乞丐,我是遇见游轮的野人,我是带黄金去东方的探险家,我伤痕累累,固执而愚昧。

 

我说,你会和我一起吗?

 

只要我能再次被那力量青睐,只要她用信赖、高傲的眼神与我对视,就足够了。她允许我要求掩护的那一刻,即便我手中只有一束鲜花,毫无盔甲子弹,我也不会比此时获得更多力量。

 

她勾起嘴角,不必出声,我已经得到了答案。

 

我找到东方的黄金,脱水离岸从鱼开始进化,重新返回某种力量充沛的状态,在进驻龙门的滩涂渡口,得以重新诞生。

 

登船前我为滩涂献上鲜花,花瓣空中高飞远走,好似蓝色海鸟,我想起能天使带我看过的雕像底座,上面有几行小诗。

 

“将你疲倦的,可怜的,”

“瑟缩着的,渴望自由呼吸的民众,”

“将你海岸上被抛弃的不幸的人,交给我吧。”

“将那些无家可归的,被暴风雨吹打得东摇西晃的人,送给我吧,”

“我在金门旁高高地举起我的灯!”*


END

*出自埃玛.拉札勒斯,自由女神像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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