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光

*FBI米x改造人英

还有三章完结。

07

 

除了梦境还有别处使我见到你。

 

 

 

阿尔弗雷德目送亚瑟跟着地上投射的红点，走向时代广场街边的一辆黑色吉普，他们之间保持一种诡异的静默，谁都不愿做先开口说再见的那个。

 

于是亚瑟转头对他说，回去吧，傻小子。

 

“我们还会再见。”

 

阿尔弗雷德拥抱了他，和他一起披上狙击手的红外线光点。

 

当天晚上他从时代广场走回家，阿尔弗雷德收拾行李，带上几天的食物和水，亚瑟旧账户里的两捆现金工资（他取出来补偿阿尔弗雷德，为他的新衣服），一张罗维诺的名片，一辆仓库里的摩托车，在第二天早晨出发前往名片上的目的地。

 

行程共计五天半，一路上蓝蓝路的品质跳水般下降，越是偏远地区越是得不到现代化的辐射，像是缺乏日照的植物。不过之后道路愈加偏僻，阿尔弗雷德连抱怨芝士汉堡的机会都失去了，只剩亚瑟做的一筐小松饼。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斤斤计较过小松饼的数量，留作纪念品会过期，而关于到底他们能不能再见，谁知道呢。

 

第六天中午他抵达了名片上的研究所，摩托车停在杂草丛生的乡间小路，阿尔弗雷德脱下头盔挂在后视镜上，和那栋被爬山虎攻占的研究所对视一眼。他在齐腰高度的草丛里找到一块废弃标识牌，和名片上的名字一致，以做他来对地方的证据。

 

阿尔弗雷德拨开枯黄的高高草丛，鼻尖弥漫一股作物饱经日晒的干燥香气，他走到大门前，左侧墙壁上安装了老式的刷卡安检，他从飞行夹克里掏出罗维诺的名片，在刷卡机器上划过，谁能想到那其实是一张通行证。

 

铁门往两侧推开，阿尔弗雷德走进研究所，墙壁意外地干净完好，头顶照明随着他刷卡进入依次亮起，他听见左侧的走廊转来脚步声，夹杂几句意大利，不多久一个和罗维诺外貌相似的意大利人走过转角，看到他正站在门口不远。意大利人神情惊恐，尽管阿尔弗雷德已经放下了枪（或许从刷卡系统将他错认成罗维诺了），仍不能阻止他拉响警报，用意大利语朝另一侧大声呼救，研究室里即刻传来一声回应，等等，那是德语吗？

 

阿尔弗雷德还没明白他们是怎么用两种不同的语言交流的，走廊里跑来两个人举枪对着他，阿尔弗雷德没兴趣纠缠，如今最紧要的是治好自己，他将枪插回后腰举起双手，却在几米距离内认出两张熟面孔。

 

“阿尔弗雷德？”

 

“王耀和布拉金斯基？在这里遇见熟人真开心，和你们共事的日子让人怀念，当然，不包括你旁边的俄国人，但我没时间浪费在叙旧和枪战上，”王耀抬手拍掉伊万举起的枪口，努力避免美国人死于非命，“我被异变生物感染了。”阿尔弗雷德指指自己的左手，因为悬浮球的抑制，铁片后面的手臂暂且无恙，手指到伤口处的皮肤惨白得毫无血色，几节手指变得漆黑，似乎不久后就会完全由白色转为黑色。

 

“我的同伴告诉我，这里可能是唯一能治好我的地方，而我赶着要去见他，如果他说得没错，就快给我一个手术。”阿尔弗雷德举起双手，并未拔枪，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介意狠狠教训对方一顿再说明来意，以求气势上舒心畅快，但眼下显然不是他逞英雄的时候，无法使用的左手不会让他低头，亚瑟的处境却可以，他想要尽快见到亚瑟。

 

阿尔弗雷德深吸一口气，万分艰难地对王耀吐出话来：“我需要帮助，王耀。”

 

黑头发的中国人举枪愣了愣，挑眉把枪口从阿尔弗雷德脑袋上移开，半是惊讶半是调侃地回答：“这可真是难得。”

 

 

“在彻底根治外星生物感染上，政府进行得很不顺利，他们很快失去了信心，如今想开展让萤火虫摆脱战斗释放生物电的生活方式，甚至完全变回人类的研究，政府都会禁止，只能私人进行，你看到的除了路德维希，都是CIA档案中失踪的萤火虫。”阿尔弗雷德一边听王耀解释研究所的现状，一边握紧拳头等路德维希做皮肤过敏测试。

 

直到路德维希解开他手臂上的绑带，他才开口问道：“这样不会被政府发现？”

 

这时他们都听到走廊有人奔跑过来的响动，高大的德国人当机立断，从他病床底下掏出一把G36突击步枪，动作之快令阿尔弗雷德怀疑他是否也是自己的同侪（后来王耀证明他的猜测正确）。

 

可怜的罗维诺拿着备用通行证刚进门，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无一例外对准了他，只剩自己的弟弟友善地挥舞白旗，他捉住本不该在这的阿尔弗雷德做出气筒，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活见鬼。

 

“或许你认识一个西班牙人？”王耀按捺住笑意，对阿尔弗雷德摆手说道。

 

阿尔弗雷德再次收回手枪：“好吧，看来我要再说一次我和亚瑟的事情了，总而言之，亚瑟他的情况不太乐观。”

 

“你们之间连这种秘密都交换的吗？！我们只会给同类通行证，亏我还好心救他。”意大利厨师怒不可遏。

 

“当然，我们天生一对。”美国人冲他笑出两排牙齿。

 

德国人快速结束了闹剧，感谢他的医护素质，路德维希把阿尔弗雷德按回病床上坐好，着手粘贴正负导管，拿出麻醉剂弹击针筒，调节均匀药物，手术灯刺眼的光让他眯了眯眼睛，路德维希在注射之前对他说：“好心提醒，CIA为了避免亚瑟对你是否加入萤火虫做出干扰，亚瑟大概会被安排和其他人暂时搭档，把枪放下，我知道你想打爆那个即将和他同居的搭档的脑袋，但是我在手术。”

 

“重点是，作为首批被感染的人类，亚瑟体内的病毒比间接感染的更多，需要长时间的休眠来缓冲异变趋势，你必须在他被迫休眠之前，把他带到这来。”王耀盖上他的眼睛。

 

麻醉剂开始起作用，他很快陷入沉沉的梦境。

 

 

 

他梦回那片海岸。

 

如受到某种宿命的蛊惑一般，任由骏马捎他到海边，英格兰雪白的崖壁被海浪冲刷拥抱，他在腥咸的风中听到天空呼唤自己的名姓，如同塞壬直贯思维的邀约，不是Human，不是Glowworm，不是009，而是亚瑟，亚瑟。

 

他抬头去看，仿佛太阳被分解成无数块，变成白色流星跃入湛蓝，无声无息，如同一场耀眼的冷焰火，然后呢？

 

眼前霎时充斥耀眼的白光，他被一颗流星击中了。

 

 

 

【第一批外星生物入侵，它们以流星般耀眼的光辉坠落，病毒随即开始了声势浩荡的改革，经研究后发现，被该种病毒寄宿的动物，人类和植物都会在某种程度上发生改造，大量生物电涌入宿主驱壳，如果不得到有效纾解，最终将发生不可预估的异变。

 

首批病毒感染者因为时间紧迫，变化急剧，缺乏有效缓解生物电的设备，大部分前往治疗的病患最终没能逃过异变的命运，极少改造人凭借简陋的能源舒缓机器，挺过了外星生物的融合，迎来了科技足够发达，与微生物和平共处的时代。

 

随后这些成功保留意识的改造人，因为与常人有别的寿命和生物电，长年需要机器维护，其中大多数从此隶属国家军队管理。】

 

 

“早上好，Glowworm009号。本次休眠时长7天，体温正常，生物电平衡。”亚瑟睁开眼睛，从梦境中醒来。

 

他等待横放的休眠舱被自动竖立，转换到方便他行走的位置，舱门开启，一阵冷气具象为白色烟雾涌向外部，发出短暂的气流声，亚瑟打量他身上的着装，是萤火虫最初训练的服饰，黑色短袖和运动短裤，以便武器顺利贴合在手臂和腿部，银白金属片环绕裸露在外的皮肤，白光如同电路板上的传导管道，顺着枝形缝隙间或闪烁。

 

亚瑟心情有些不快，他记得新买的那件线衫还很贵。

 

正当他的好脾气岌岌可危之时，他走出休眠舱看到三个穿白色隔离服的安检人员，那是专门设计用以抵挡萤火虫武器的。他的休眠时间一向很长，这次恐怕情况紧急，萤火虫部队实在无人可用。他猜这些人是要押送他和FBI的搭档会面了，其中一个人抓住他的肩膀，用力将他向走廊拖拽，亚瑟记得他被感染的第一天也如此，他们虽然珍贵，但在这里很多人看来，不过是一件昂贵的物品罢了。

 

亚瑟心中对这种生活的愤懑累计多年了，此刻如同火星相遇引线，爆炸将连根的怒气掀翻，冲上他的喉咙。他抓住肩膀上的手，向身体内侧猛力拉拽，保安被快速扯到他面前，和他的拳头相撞。

 

几把麻醉枪快速指向他，同时三架悬浮炮瞄准了保安的脑袋，亚瑟朝现在被他掐住脖子的保安扯了扯嘴角，如果阿尔弗雷德在场一定会说，这种恶劣笑容不该出现在萤火虫们（英雄们）的脸上。

 

“你们想清楚，麻醉枪和我的实弹，到底哪一方开枪后果更严重，况且我还没打算和CIA对抗呢。”亚瑟眯着眼睛，语气带有势在必得的自信。其他两个保安面面相觑，基本养育在这栋建筑里的萤火虫大多顺从命令，忽如其来的反抗令他们手足无措。

 

亚瑟握住颤巍巍抵在他额头的枪口，笑出声来，三道光线瞬间闪过，黑色的麻醉手枪断成两截，三节手枪前段坠落在地上叮当作响。

 

悬浮球重新贴合到他手臂上，亚瑟率先走向出口。

 

 

黑色的面包车停在CIA总部大门，几个身着同样隔离服的安保队员正下车，亚瑟活动脚腕，腿部的合金铁片沿小腿曲线编入特制的合金鞋子，如同长至膝盖之上的铁靴，是萤火虫训练时期的装备。亚瑟觉得合金鞋底很不舒服，脑子里开始盘算什么时候再去和阿尔弗雷德买运动鞋。

 

“009号，这是FBI为B区异变生物清扫行动配给的搭档，此后你负责夜巡和他共同行动，保护他的安全。”CIA的接引员打开两用荧光板，示意他们录入手印。

 

亚瑟发誓他未曾想过伤害普通人类，但此刻他的思维诚实地、清晰地计算周围环境，面包车的停放位置，六个队员中一半持枪，麻醉针剂，后方建筑角度，跳跃力量，逃走，成功率。

 

FBI的手臂伸向双面板。

 

他听见反抗因子的叫嚣，听见英格兰的海浪。他成为萤火虫加入战斗并非自愿，而是无意被外界选中，在他尚且活跃于夜幕楼顶的年代，他也不曾真正有过选择的机会。

 

或许只是他没有想到去选择。

 

亚瑟猛地向前踏步，腿部的线路流淌白光，在FBI录入手印前迅速夺过双面板，脚底的推进器使他起步跳入空中，保持足够高度，耳边传来空气撕裂的穿透响声，他在空中挥舞手臂，合金的贴片恰时将麻醉针弹开。

 

他降落到地面，下蹲，腿部贴片白光高涨，悬浮球飞离手臂，切换角度放射光线逼退队员，几秒之间他再次起跳，空气压缩，道路上的草屑翻卷着冲上天空，划过他的金色睫毛，转瞬之间他翻过几栋建筑，将CIA总部甩在背后。

 

亚瑟感慨般笑了笑，自己的火气来得突然，或许也因为美国男孩令他眷恋被遗忘的人类日子。他难得回想过去，那毕竟是一项浩如烟海且细节模糊的工程，内里暗无天日，可他如今想起不久前，记忆却过于熠熠生辉，阿尔弗雷德带着如此超凡的热情邀请他，邀请他一同奔赴未来的奔跑，以致过去的记忆显得灰暗。

 

 

我们还会再见的。

 

 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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