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左游】冰川
*原著向十年后，游作26，了见28
*第三人视角
*使用了大量和 @溪边有明烛 的聊天记录，致敬那些苦中作乐的日子。送给阿烛ww
冰川
1.
我的同事艾丽抱着文件呼唤我时，我其实并没有意识到她想做什么。我们一同进入公司实习，情谊深厚，乐于分享彼此的见识风闻，她小心翼翼地踮脚窜到办公室门口，像每个年轻女孩呼朋唤友一般小声叫我，带着一种隐秘的愉快，我熟悉她这样的神色，大多数这都是好事发生的前兆。
厚厚一沓文件压在她胸口，艾丽语速很快，她说上次和你提的游戏团队来了。
我飞快地看了她一眼，终于想起那个接手游戏新作几章节的外包商，对于常年配备团队编剧的公司可是罕事，不怪艾丽跃跃欲试，我也同样好奇。
这次的作品虽然情节稍显老套，但胜在选项支线极多，且结局至今尚未决定，我作为公司内部负责这部游戏的编剧之一，自然被上层委托与新团队接头，顺便试探对方业务技术如何，设计风格能否与主线故事接洽，最终有没有实力担此大任。
好在团队规模很小，前来的主要负责人我已经背熟了资料。
“藤木先生。”我向面前黑西装的男人伸出手，他蜻蜓点水地握了一下，看上去有些冷漠，我以为他与印象中的大多数geek一样，对参与很多冠冕堂皇的会议感到不适，回避社交活动，但他明显言谈得体，且十分冷静自如，没有多少寒暄，我们很快进入正题。
游戏的背景设定在一座架空的港口城市，移民居多，警察势微，犯罪率高，各式各样的地下小团体接管城市，主角比利年少遭遇黑帮绑架，为查清当年犯罪的真相，立志成为警察后的一系列故事。
跟随主要负责人的技术人员业务熟练，草薙先生不一会便和艾丽就场景算法健谈起来，初次见面的尴尬逐渐化解，气氛融洽，我就此时机坐到藤木游作身边，翻开剧本解释由他们团队负责的章节，比利潜入黑帮内部克服了重重阻碍，了解到绑架案的元首早已毙命，一直和自己周旋的是他的儿子里德，却也是帮助自己逃出黑帮的救命恩人，两人十年之后再度相遇，恩怨交织，情节复杂，总编剧一直为此头疼，却又不肯修改人物关系，迫不得已，这才寻求外援。
藤木游作陷入沉默，接过剧本重新翻看，我心中紧张，又回顾了一遍描述故事的措辞。我暗地里询问过好友，传闻这间工作室对剧本十分挑剔，被拒绝的公司不在少数，希望这个故事足够有吸引力，别让这单生意砸在我手上。
所幸藤木游作没让我失望，甚至喜出望外，仅仅是重看剧本确认细节，和草薙先生交谈几句，这件事就敲定下来。
至于他与游戏剧情的渊源，我也是后来才知道。
2.
公司崭新的办公室尚未装修完毕，藤木游作和他的同事因此不打算搬家，仍然留守原先的工作室，我藉由剧情衔接和答疑，得以在他们的工作室里有一小片天地。
我携带少部分办公用品赶到地方，不巧，藤木游作不在工作室，草薙告诉我他正在家里收拾物品，方便搬去公司时被专车捎上。我打量工作室周围，布置很是简洁，地板上铺着五颜六色的坐垫，一些人坐在上面对电脑手指飞舞，几张木制长桌，高脚凳，巨大的落地窗，对面是广阔的海景。
藤木先生开车吗，如果没有，不如我开车去给他帮忙，我提议道。草薙点点头，转身拨通藤木游作的号码。通话结束后我得到了具体地址，动身驱车前往。
和初次见面的印象不同，藤木游作的家称得上简陋，处在学校附近的闹市区，公寓老旧，墙角爬上细小的裂纹，客厅狭小，白炽灯没有安装灯罩，大概是避免蚊虫堆积的缘由，但家具干净整洁，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潮气，却并未看到霉菌。
他的家务机器人很热情，试图在遍地纸箱的环境中帮我找到一席之地，这是项艰巨任务，我笑着婉拒了它的好意。这时藤木游作向我道谢，示意我可以搬动纸箱，得到准许的我跨过箱子们着手整理。
值得注意的是一个纸箱上的榆木盒子，就材质而言它也绝对价值不菲，因而十分显眼，我被好奇驱使走近观察。盒子打开，几个铁盒躺在里面，排列整齐，一尘不染，我猜测是主人珍藏的卡组，底下压着一张菜单，黑色的签字笔字迹写上辣酱热狗，这份反差让我有些忍俊不禁。
藤木游作发现了我的动作，他手中正拿着一个老式的决斗盘，我说，原来藤木先生以前也喜欢决斗啊。
他点点头，我继续说，十年前Link Vrains里有您喜欢的决斗明星吗？比如Playmaker。
他没有回答，我默认他对此兴趣缺缺，转移话题到榆木盒子上：“这都是您收藏的卡组吗？看上去应该是一直被仔细呵护着的。”
藤木游作看向那些卡组的眼神晃动一下，像是忽然跌入一堆杂乱的毛线团，难以从中取舍出最精确的情绪：“这些卡组不是我的。”
他的眼睫投下一小块阴影，神采沉淀落实，似乎要和鼻梁的那些棱角锋利的阴影一起，把他拽进回忆的迷茫中了。是我替别人暂时保管的，他这样说。
3.
游戏第九章原本的设计是主角比利突破反派的重重阻碍，最终说服了里德，和他一同对抗真正的幕后黑手。
总编剧编排了大段的选项和对话，来丰富里德加入比利的必然性，大多数选项都会使得里德听从比利的建议。藤木游作反驳了他，他的游戏团队已经制作完成上一章，视角由比利切换到里德，讲述了里德父亲与幕后黑手的对抗，诱拐比利也是父亲反击的一环，最终事业未成身先死，留下里德独自承担报仇的使命和对方抗争。
里德的思想中，他认为罪魁祸首在不健全的法律下很快就会被释放，无法得到真正的惩罚，为斩断后患，为了未来的正义，里德决定杀死那个人，而这正与比利身为警察所维护的法律冲突，他宣称如果里德这样做，自己会毫不犹豫的阻止他。
他减少了对话选项，且不论主角比利选择何种语句，其结果都是里德拒绝。
很多人觉得这样做增加了后续的难度，为仍然不能和解的两人长吁短叹，使得玩家产生挫败感。
藤木游作注视电视屏幕，新一章的游戏测试播放中，主角们身处地下城，大雨倾盆冲刷路面，漆黑的夜色和灯光争夺地盘，他们没有了子弹仍然举枪恐吓，对话声音和雨水一起撞碎，恳求、劝阻、讽刺掉进磅礴雨幕，他们声线强硬，脊背笔直，最后呆呆站在雨里，却像谁都大哭了一场。
藤木游作的面色仍然沉静，眼瞳里却好似台风过境，睫毛剧烈颤抖着，他坚持道：“那个人不会听，他一定会这么做。”
如同他也亲身经历过。
4.
总编剧通过了藤木游作的方案。
最后章节的开始制作，其中有藤木游作和他工作室的名字。公司上下被忙碌的氛围填满，我很久没见到藤木游作了。
直到游戏制作成功，我作为内部试玩拿到游戏时，才和他单独对话，我说笔下的故事写来写去，其实都是自己周围的故事。
他握住文件的手骤然紧缩，还是同意了这个说法，我姑且判断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。
我开口的下一句话想劝服他，我说时间会让一切都过去。
他看向我的眼里有种不可动摇的认真，他说你错了。
5.
我打开游戏，一切准备就绪。黑色的画面上浮现出点点蓝光，耳边传来海水翻滚的响动，眼前由远而近照射一道月光，深蓝的大海，星辰之下倒影着海的萤火，身披蓝光的石萤描摹海岸边缘，层层叠叠的蓝温柔地摇晃，然后画面缓缓切换，放大一双月光下的蓝眼睛，仿佛海水倒灌进里德眼中，他轻轻说，你醒了吗？
我听见那一声呼唤回音似的荡漾，仿佛比利掉进低唱的海螺，主角悉数到场，我屏住呼吸，故事开始了。
三天时间里我通关了整个游戏。
等到游戏上的片尾曲播放结束，我才后知后觉已经走到尾声，放下手柄，不由长叹一声。
里德和比利虽然没能说服对方，但是达成了为期三个月的短暂合作。海边的深夜里，他们依偎在露营帐篷里畅所欲言，在火力交错的地下城互相拉扯，肩膀挨着肩膀战斗，为对方挡过子弹，也想过杀死对方，清晨里共享同一份三明治，彼此的衣料撕扯成布条包扎伤口，他们诉说全部的隐秘和幻想，无所不谈。
当抓住共同的敌人之后，比利立刻拦住了里德，他遵守开头的诺言，毫不犹豫地报警，故事的结局里德被警方逮捕，以蓄意伤人入狱判刑。
临别前他问比利，如果我的父亲还活着，你会怎么办？
比利被问题砸得头晕目眩，一下愣住。
他冷笑一声：“看吧，就连你也不知道。”
如果当年绑架虐待自己的凶手还未死去，自己也会如此大度，允许他在宽松的法律下入狱活着吗？
他们的理想和现实彼此交锋，最终我的脑海中只剩下里德那一句嘲笑，或许太过正义与理想造就偏执，唯独相信自己看到的未来何尝不是如此。他们在一条注定伤害对方的道路上，一骑绝尘地向前奔跑，每个人都希望拉住对方往回走，谁都没能成功，却谁也不肯放任自流，固执地站在一起走到结局。
比利欺骗、射伤过里德，里德将他送进了监狱，没有人情愿被拯救，也没有人顺利拯救了，子弹从不说谎，手铐也一样。作为自己他们完美无缺，信仰行动坚决干脆，作为爱人却罪不可赦，庆幸他们并非爱人，因为没有人愿意死于爱人之手。
我想起藤木游作和这部游戏的共鸣，或许当初他只是被围困在冰川里的孩子，某一座冰川指引他离开的方向，他飘进洋流，被时间洗礼，被回忆打磨，他越来越强大，也越来越非凡，长成灼目而无畏的太阳，一往无前，融化冰川，如果他的情况也同游戏一样，若不随人愿，祈祷他们能被允许三个月的爱情。
给予这三个月里力所能及的温情和坦诚，或许能抵消几分对爱人的罪孽。
6.
藤木游作的工作室编入公司，成为游戏固定团队的一员。
艾丽告诉我老板这几天回国，不久后却又离开了，去了海外一座小岛旅行。
我想起十年前入狱的某个名字，如今应该早已满释，正想拨通藤木游作的手机，却被关机推拒。我转而告知草薙，对方听起来语气不善。
他说今天早上游作定下国际机票，现在应该正在飞机上。
END
大部分的对话没有考究，神志不清，希望大家愉快就好w