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搞不清狼人能不能听到惊蛰,反正我让他听到了【什么玩意?】
*很多隐喻
*乱七八糟,请随意
2500+
OK?
↓
惊蛰
1.
如今他回想那一个春天,已经需要以年来做单位,却始终记不起到底是哪一个日头明媚的三月,那些回忆浸透了血,纸片般化在地上黏合成一整块扭曲的血痂,再也无法分清彼此。
那个声音出现时似乎拥有回溯过去的魔力,尤里被它牵引,甚至要误以为过去所有的春天,声音的主人都不曾缺席。
“你听到了什么?”
他把耳朵从草地上挪开,拍拍手上融化的雪水和泥土,“像是翻动泥土的声音,窸窸窣窣的,哥哥知道那是什么吗?”他说道。
“是冬眠的怪物即将醒来了。”
“哥哥!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,他嘟着嘴投过去一个埋怨的眼神,对方的笑容不受影响,好整以暇地顶着幺弟期待的眼神,幼时那个人总是扮演着类似父兄的指引者,掌握无数尤里好奇的秘密,却料定他只能来向他求助一般,解答定要九转回合才算尽兴。
“是冬眠的虫子,这里太冷了,所以狗镇的土地很少发出这样的声音。”
“它们爬上来是一件好事吗?”
“不见得,”米哈伊尔笑了笑,“我听叔叔说虫灾也接踵而至,一亩亩麦田转眼间就荒芜了。”
尤里回想起挨饿的那几个月,不由抖了抖,逃不过米哈伊尔的眼睛,于是他又说不要紧,等他们破土,也会是春天到来的讯号。说着按下尤里手里的火枪,草丛中的小鹿眨眼间跑远了。
“它还小呢,等来年秋季你再试试。”
然后他们看见一只矫健的成年驯鹿朝同伴离开的方向走去,步入射击的范围,他说,我可以先杀它吗?
那一瞬间米哈伊尔的眉眼让他感到费解,如同欣慰又畏惧着自己,他被这想法吓了一跳,喉咙像有一道冰冷的洪流亟待冲出,但哥哥微微低垂的眼角好似被日光压弯,温柔得几乎璀璨。
没错尤里,你应该先猎更大的那只。米哈伊尔端起他的枪,凑到他耳边督促。
多年后猎人与猎物的位置调换,那个人早早领悟了牺牲的死志,他于是成为幼小而逃命的那一个。天狼的直觉总如此精准而毫不留情面,从不欺瞒了他们。
一声枪响。
2.
尤里幼时奇特的想象令米哈伊尔惊讶。
他过于敏锐的听觉时而成为负担,但自从米哈伊尔告诉他虫子春来惊蛰的坏处,他心底那点男孩的守护精神就开始作祟,一连守在庄家旁边很多天,俨然受领了谷物卫士的职责。
他和自己的谈话内容从虫子叫人牙酸的翻动,到掐指计算三月剩下多少日子,直到他突然问道,哥哥,它们一直待在地下,没有上来过吗?
你想问什么,尤里,他说道。
我听见它们的声音,感觉到它们是有生命的,或许是因为从没见过地上,所以努力地想要出来看看,也不是一件该责怪的事情吧。尤里抱着枪跟在他后面走慢了几步。
但让它们吃掉庄家,挨饿的可就是尤里啦。他有些惊讶,却旋即笑起来拉过尤里红色的小毡帽,两个人一起往家走。
所以这些虫子一开始就不该存在,他最后解释。
尤里点点头,微微瘪嘴,注意力似乎陷入怜悯那些错误的小生命了。
3.
他在某一个夜晚得知了情感的意义。
他像得到了某个独属于自己的礼物一般,连喜悦都小心翼翼藏好,来不及仔细思考囫囵吞下,满怀期待自己的驱壳因此发生变化,躺在床上翻来覆去,仿佛那蕴含远超炼金术的神奇。
哥哥,我爱狗镇,他说道。
我也爱妈妈,村长叔叔,春天,我猎过驯鹿的枪,哥哥藏起来的烈酒。
他像第一次射中兔子,一件一件说得兴奋,毫不隐藏渴望得到夸奖和解答,最终他也得偿所愿。
小狼玩累了躺在母亲的腿上,他睡醒时身处古斯塔夫叔叔的帐篷,迷迷糊糊间不忘献宝,声音被酒香灌醉,跌跌撞撞飘在空气里跟着尾音坠落,妈妈,我爱你。
他把母亲逗乐了,温柔的嗓音浮在头顶,尤里不对哥哥也说吗?
对哥哥说什么?
对你爱的人说的话。
对啊,他还没对哥哥说,说点什么尤里,你要说什么来着。
这么一想突然好比自己和铁锤绑在一起,重量将他一下从空中迷茫的状态拽回地上,神思清醒后的滚烫僵硬汹涌袭来,心脏一同沉重得向下坠。
村长叔叔大笑起来,你别为难他了,小男孩也有害羞的时候。
他骨子里不服输的因子就如此躁动,立刻带领他的唇齿,脱口而出那句旗帜。
哥哥的眼神褪去笑意,只留微扬的唇角佯装,他们彼此对视,米哈伊尔冰蓝色的眼眸像永不消融的雪,闪动着和他们幼年等候一场流星雨那样的,颤抖的期待,他忽然理解了,今天口中全部告白的沉重所在,他刚刚明白,还没准备好,这时候想要后退却为时已晚。
我也爱你,哥哥。
话音落地的刹那,他感到什么东西裂开了,有什么彻底被改变了,像雏鸟凿开蛋壳的那声脆响,小麦炸开花苞,火焰倏忽燃起,米哈伊尔抬眸闭眼的一个轮转,地底的虫子像幼苗齐齐破土。
这句话像一个闸门,他心中那条河无视阻碍,破冰凌汛,将原本真心实意的一部分,变成了欲盖弥彰的错误。
尤里想起那些不该存在的小虫,他听见交谈,听见窃窃私语,听见地底土豆的根须折断弯曲,一只手抓住了它,撞开流星般砸下的石子,折断翅膀丢盔弃甲,奋力挖掘头顶的泥土,又被冰碴击中脑袋。
你们上来做什么呢?
土豆田外围,灰褐色的土壤混合白雪,尤里的耳朵帮助他想象出地下激烈的挖掘,土地在他脑海里如同即将沸腾的水面,泡沫成百上千堆积在底部。
他脸颊通红心却冰冷,更遑论不以求助的,热切的,根本移不开的目光注视那个方向。
他感到如坠冰窟的恐惧。
不是因为那些破土的虫子或是感情,而是他不想修改错误,更不甘回头。
帐篷外索菲亚姑姑的欢呼刺进来,她喊道,你们看今晚开放的金盏花,春天快要来了。
4.
因为十年之前的故事无人再提,得幸保存得相当完好。
尤里再看到米哈伊尔,他的思维,他灼烧的胃,体内几乎要凝固的血液,无一不在高喊,你看它是这样固执。
他发现让人一事无成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。
十年的猎人生涯和梦魇脆弱如纸,冰蓝色眼睛中的雪水一浇,就露出他难以更改的恶习,他像十年前一样畏惧,像害怕小时候哥哥口中地底的妖魔,冬日的幽灵一样,害怕他口中说出任何离别,连“敌人”这个词汇都变得可怕。
他坐在座位上目送米哈伊尔走远,脸上惊讶而痛苦的神情尚未褪色。尤里怀抱一切琐碎的细节情状,恍然大悟尽管刻骨血仇多得泛滥,那点私心却怎么都斩不断,自己十年竟然一步也未能向前。
忽然间他觉得自己永远也赢不了米哈伊尔。
下一秒他喉咙滚烫,转眼间眼泪都要掉下来。
5.
他听说四月地里冒出一只虫子,只有一只。
他没听见它的欢歌。
那只虫子早早地冻死在了冰天雪地里。
6.
米哈伊尔回到狗镇的时候,风雪已经停了,天色已晚。他第一次单独出去打猎,为了照顾母亲和十分年幼的弟弟。
尤里睡在母亲怀里,蜷成小小一团,母亲走上前迎接,问他今天可曾遇到什么险境。
米沙,你要抱抱他吗?幺弟的脸摆到小猎人的眼前。
他别开碍事的刘海,轻轻吹一阵风,尤里皱皱鼻子,转回了母亲怀里。
米哈伊尔笑着摇摇头:“我的手都冻僵啦,怎么能抱他呢。”
END
*吸血鬼的手也是冷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