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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米英】Eagle Squadron

*国设二战,美国参战前

*5000+

Summary:美国为了拯救他岌岌可危的爱情,竟然愚蠢到效仿英格兰。


Eagle Squadron

神鹰中队

 

当那种时代前瞻者的预感第一次击中阿尔弗雷德,最先跳入他脑海的,却是大航海时期的亚瑟·柯克兰——他是否也曾收到类似的、仿佛神谕般的预言。

 

1.

他的油箱下降到15加仑的时候,飞机尾翼被后方德军击中,对方实力不俗,他稳住升降杆,坠落在英吉利海峡的水面上。

 

跳机时他呛了一大口冰冷的海水,洋流四面八方围上来,寒冷像蛇一样黏糊地缠住他,他扶着漂浮水面的机翼,视野里他的队员击落那架敌机,它拖着冒烟的尾巴迫降到他附近。

 

英格兰的海风鼓动海浪,扯着嗓子发出尖利的哨音,岛屿乖戾的天气让人心烦意乱,美国眯了眯眼,不再试图从灰雾茫茫的天际找到友军,队员们返航后应该会开船来找他,应该,并且他需要眼镜,他的视力没一百多年前那么好了。

 

敌机的驾驶员拽回他的注意,普鲁士一边击打水面一边朝他大骂,实话实说,他不太在乎那些背信弃义的措辞。他仅剩的仁慈让他在普鲁士淹死之前瞥了一眼,一块残骸铁皮砸到他几米开外,他看见普鲁士狰狞而讥诮的脸,愤怒地喊道:

 

“美利坚!你到底还是不是美利坚!”

 

2.

简直是场闹剧,而闹剧的开端更加荒诞。

 

一切源于美国该死的梦境和直觉,即使不需要那个梦他也嗅到时代风向的转变。铁路贯穿合众国的关节,年轻的血液交汇如同冷热流冲撞,国家的营养山呼海啸地往上翻涌,工厂吞吐焦黑的咳嗽,大口汲取着生命与空气活了过来,军火贸易甚嚣尘上,美元跟着水涨船高,而他,他在梦里看到一轮红日。

 

美国站在下个百年才会落成的高楼上,远眺曼哈顿悬日,脚下枪支与尸骨流成暗红的湍流,驮着巨轮鸣笛启航,日出时的太阳挤在狭窄的高楼间,像一枚巨大的眼睛,它的身影映在外墙玻璃上,折射为千百个明烈的太阳,似要照亮他,又像要烧死他。

 

他察觉到了,金钱与权力正朝他涌来,强权的蓝图逐渐血肉丰满,世界也将蜷缩在他的手心旋转,连太阳都要高看他一眼。这不是疯话,他窥探到了未来的一角,得到如此强烈的示警。

 

他既兴奋,又恐惧,时代的潮流能捎带他的国冲上云霄,亦能将他反手吞没,它太强大而无形,不容拒绝。

 

所以美国深夜里猛地睁开眼睛,来不及擦掉冷汗,便无耻却近乎本能地想起某个曾庇佑过他的世界霸主,英格兰必定有和他相似的经历。他蹦起来从文件堆里拖曳出纸笔,在两次大战间隙的某个冬天,一边枯坐一边跺脚哈气。

 

他落笔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这封私函不合时宜,美国有些忘了,梦里那条穿行高楼间的红河中,是否有英格兰的献身。

 

3.

但美国仍然硬着头皮写完了信,他纠结了挺久使它看起来比较学术和诚恳,而非新生代对英国的嘲笑,他本意也不是如此。寄出之后他耐心格外的好,考虑巴黎协会到现在英国对他消息的冷淡态度,回信希望渺茫,而美国决定姑且一试。

 

等到他倒空一麻袋的新年贺卡,红白相间的海洋里,英国的字迹尚未如期而至,窗外礼花与钟声依次报道,标志着他近一年的幻想无疾而终。

 

一月过去一半,美国猜测这时候派对应该稍微降温,他或许能抓到什么人,于是他一拍电报,把法国从巴黎抓了过来。

 

“说真的,这个问题你该去问英国。”法国和他坐在酒吧,听完他的讲述,表情像看完一场粗劣的马戏团演出。

 

他估计早把我的信扔进壁炉了,美国咽回去这句话,他失落的表情已经告诉法国他尝试过了。

 

看在免费酒水的份上,法国重新组织语言:“那么你到底害怕在变革中失去什么?”

 

“...我的良知?”

 

法国停住举杯的手,眉毛挑得老高:“你家新闻业快倒闭了?”

 

“...好吧...那...我的个人意识?”

 

“南北战争的时候你精神分裂了?”

 

“好像没,我一直觉得上司会赢。”

 

法国疑虑重重,喝光了杯子里的汤姆·柯林斯酒,试探性问道:“那你担心失去什么?你的爱情吗?”

 

美国的后背骤然僵直,法国咂舌,还真被他猜中了。

 

“天呐你多大了美国,你一百多岁了!”法国瞪大眼睛继续说,“我被你吓到了,你居然还相信童话故事里的爱情,你难道没有前车之鉴,你看英国,成为世界霸主之后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,你的爱情早扔到犄角旮旯了。”

 

酒保给法国斟满新一轮,法国拍拍他的肩膀说:“伙计,你在想什么呢?所有人,我说包括所有国,他们爱黄金,爱廉价劳动力,爱轰炸机和弹药,爱你家同样爱他们的姑娘小伙。”

 

“失去了这些,根本没人会爱你。”法国的手离开肩膀,美国大口灌下今晚第一杯占边威士忌。

 

如果有呢,他想说,如果有人抛弃这些爱我呢。

 

但美国还算明智,法兰西显然陷入过去的某段回忆,为他的纽约酒馆和人身安全,他最好不要现在让喝醉的法国人想起伤心事。

 

4.

国家是人为的造物。

 

他们拥有人类高尚的闪光点,也与人类一般庸俗。比如人类眼中,怀疑厌恶可以无中生有,爱却务必源于确凿的证据。

 

时至今日,美利坚仍反复想起一百多年前他与英国的某次偶遇,在现实与过去之河中来回溯游,互相坠毁。美国试图找出那件事与现在未来的联系,使它们能说明某种猜想。

 

彼时独立战争刚刚结束没几年,政治人物和官员雄心勃勃,又因贫瘠的资本欲振乏力,随后土地扩张掀起热潮,20万人民心怀对先辈的无限景仰,踏入肯塔基的茂密森林。

 

美利坚义不容辞,充当西进运动的领头人,他和他的孩子趟过溪水,砍伐树枝路障,躲避土著的伏击,以少量的给养和黄蜂幼虫为食,安葬了几个意料之外,又或者意料中的死难者。

 

他怀抱庞大的心愿整夜整夜地失眠,目送西沉的太阳痛恨弱小与贫穷,痛恨处处阻挠的英格兰,那个阴险的岛国,他真该以此为耻。后来某日他们翻过一座山丘,滑向谷底,头顶灰云压境,阴雨连绵,他步履蹒跚,面容憔悴得吓人,前面传来就地休整的建议。

 

美国耳边响起从斜坡滑过草坪的簌簌声,他的手指溅上些许泥浆,美国站起来就着雨水洗净,然后,独立战争时他没有回头,在莱克星顿他没有回头,1929年经济危机他没有回头,未来他加入二战也从不回头,而他千不该,万不该,此时此刻,鬼使神差地回头,仿佛旧日子不死不灭幽灵似的追上来,拍了下他的肩膀,于是——

 

合众国坚转过身,看到山丘之上的英格兰。

 

他右手拄着木棍登上顶点,犹豫要不要滑下山谷,身形单薄像一缕细瘦的烟,却仿若子弹一般精准打进美国的眼睛。美利坚浑身僵硬,手指颤抖,胸腔里的心跳声如记记闷雷砸到耳畔,他以为自己看错了,可是该死的,一百多年前他的视力好得惊人,并且土丘上英格兰一样震惊的眼神更是侧面证据。

 

他想大喊,你来做什么,张了张嘴发现喊不出来。

 

美国终于缓过神拔腿冲向陡坡,同一时间英国扔下木棍,立即掉头往回跑,而美利坚那会实在心力交猝,没留神脚下陈尸般躺着的兄弟,被地上不知道谁的胳膊绊倒,栽进混着草屑的泥浆里。等他再抬头,哪里还能找到英格兰的影子。

 

他是来笑话他的!

 

心脏怒吼,英格兰,压迫者与塑造者,他该踩着锃亮的长筒靴,骑上本土的高头骏马,红衣即便在雨中也鲜亮如血,衣扣花边繁复如每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,他会朝自己举起枪,朝美国的子民举起枪,刺刀锋利眼神凶狠,他定如同一个乘胜追击的军官,傲慢而得意地命令他们丢掉武器。

 

可是美利坚,你再好好地、仔细看看他。

 

他灰头土脸,衣衫褴褛,暗沉天色下金发也失去光泽,他脸颊瘦削,显然随同西进队伍从没吃过一顿饱饭,他不顾独立战争后的紧张关系,执着于参与这场艰苦的拓荒,一路帮扶美利坚的子民,想让他昔日的孩子好受些,抑或想让你良心不安,绿眼睛仓皇失措,唯恐被你看见是他来了,你看凄风冷雨下他哪里还像你认识的英格兰。

 

美利坚忽然憎恶自己突如其来的软弱,当他看到英国人,那副场景便仿佛英国未射出的那枚子弹,击碎了他长久以来刚强的愤怒,叫他再无法如以往一样恨英格兰。

 

美国独具慧眼,自然明白他得到了何等贵重的东西,但他并不在意,他一直坚信自己能得到更好的,十几年过去,五十年过去,一百多年过去,金钱运转资本和社会的齿轮,他推倒抵抗印第安人的墙壁建起华尔街,权利将簇拥他走上顶峰,到那时他俯瞰脚下只需随意挑拣什么,什么就必须跟随他的脚步。

 

他才不会记得一百多年前他爱过谁,他不承认,他并未在法国这个挖掘旧事的元凶,说根本没有人爱鲜艳外衣之下的他时想到那个人,那个人在他未曾扬名天下,在他蹲在西海岸瑟瑟发抖,在他一无所有的微末之际,跨越战争与硝烟,跨越同行与背离,只奔而来。

 

国家与它的创造者人类同样愚蠢,一旦抓住爱情的证据,便死死攥紧不肯松手了。

 

5.

美国从未对英国提起西进运动的偶遇,他们心照不宣地恪守这个秘密,而国家间摩擦与争端来得气势汹汹,国家意识体被政治动向推动,他们却不愿一味听从它的号令。

 

真正令美国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,它刚刚诞生就让一切法令规章相形见绌,和平脆弱且不堪一击,凡尔赛条约无异于火上浇油,他愤而离席,走廊里遇到抽烟的英格兰,对方见到他熄灭了烟,他们并排靠在墙根,一言不发,英国脸色平静,还有些丧气的无可奈何,眼神飘忽,那时候美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,可能是这份条约酿造的恶果。

 

美国复述了官员的话,我以后不会再搅和进你们欧洲的战争了,偏头愠怒地瞧了英国一眼。

 

英国倒是毫不意外,他说,那我尽量少去北美大陆打扰你。

 

美国不相信,英国会需要他的,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。

 

但英格兰确实做到了,前往美国的首相、官员和亲王完美包揽了国家意识体的工作,他不再来华盛顿庆祝独立日,信件他会看,却极少再回复,即便会议例行公事结束后,他也不会想听美国本人的看法。

 

这是场报复,美利坚刻薄地想,他们若隐若现的感情史中最先明示的是英格兰,此际的劣势无疑是伪装,直到他思辨出二战避无可避的信号,从美国话语中得知对方未必会做和他当初一样的蠢事,立刻毫不保留地抽身而退。

 

他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爱情尚未等价,除非美国愿意将自己从国家政治的泥泞中抠挖出来,自全身心奉献的公民精神中,解剖出一点名为爱情的私心,除非他愿意和一百多年前西进运动的英国一样,背弃家园的领导,以一种近乎自我销毁的方式表达爱意。

 

否则,英国不会留在不平等的爱情中,美国以为他做不到,他就用近二十年的远离,一分一毫地抗拒。

 

而美国本不必遭此谴责,这对任何一个国来说强人所难,结果赌注却是他的爱情。美国断定西进运动的相逢是个阴谋,他越是思考,越是坚信这个理论,英国自甘堕落乐意为爱情所蒙蔽,还要胁迫隔岸观火的他一起下水,那个可憎的岛国设下圈套,等他真正动起心念,也是他悬崖勒马,但断无回头之路的日子。

 

他越想越是脊背发凉,只身前往讲和不久的交战国,用二十年的时间隔绝一个人的影响,这两者无论哪一种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,英格兰平静地完成了,这从未演变为“冲突”,从未升级成“事件”,英国在冷静中燃起爱情的火花,也在冷静中掐灭它。

 

他无非想拷问美国是否爱他。

 

他爱他吗?美国本身也在自问,过去到现在,即使只有现在的这一刻。

 

美国大叹了一口气,他今夜已经喝了太多威士忌。

 

6.

1935年起修改不断的中立法仍旧盘旋在美利坚头顶,宣读合众国不参与战争的方针,查尔斯·斯维尼的美国志愿军号召传到他耳边,法国已然摇摇欲坠,美国收拾完行李坐在椅子上,眼神迷茫,后知后觉自己应该是疯了。

 

一个国有千百种模样,他分裂出无数个自己,每个美国都发表截然不同的观点,互相驳斥,杂乱无章,无从分辨统一,却在深夜痛饮之后,一齐对某个人说我爱你。

 

于是美国终于承认他们所言。

 

法国陷落后,他和其余美国的孩子辗转加入英国皇家空军,编入空军71中队,后来这支队伍有个更美式的称呼,叫做神鹰中队。

 

飞行员阿尔弗雷德数着指针起飞,心脏冰冷又热血沸腾,他心想我不欠你的,你能做到的,我当然不会输。

 

转眼不列颠空战近在咫尺,各国空军整装待发,岛屿阴云密布,他的飞机被普鲁士从后方击中,普鲁士近乎歇斯底里地质问他到底还是不是美利坚,声音吵得他有点耳鸣,美国拎起那块铁皮扔了回去,砸中脑袋打晕了对方,心想神经病,美利坚要做什么还轮到你来管。

 

7.

他们擅长且热衷于彼此伤害,但到了到最后,还是不忍心看对方受别的苦。

 

英国是这样,美国亦如此。

 

8.

英国蹲在战壕里待命的时候,遇到了同样偷跑来参军的法国,法国看到他难得心情不那么糟糕,圣诞夜过后两个国家偶然闲聊,法兰西说起美国,英国脸色不善,不过这时候英国也不能拿他怎么办,法国决定破罐破摔。

 

“关于他那个奇怪的梦,你回信了吗?我看他还要继续骚扰我,如果有以后的话。”

 

“我扔进壁炉烧了。”英国推上击铁,从口袋里掏出子弹。

 

“认真的,你要不要去给你的前殖民地答疑解惑,他似乎还很害怕。”

 

“他怕什么?”英国冷笑一声,“怕他家新闻业倒闭,还是他自己精神分裂?”

 

法国咽了口唾沫,真不愧是他。

 

“他好得很,唯独怕失去爱你的能力。”

 

9.

英国听从首相的建议,前往第十一作战区慰问,糟糕的主意,绝对的,尽管他内心很感激但他实在不擅长表达,有时还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,英国揉了揉脸打起精神。

 

医院中的伤员正在转移,因此留下的飞行员不多,他注意到那头有点熟悉的金发,内心还没得出结论,脚步已经朝那个方向迈去,英国皱着眉头,隔窗仔细辨认。

 

床上左腿缠着绷带的家伙比他还慌张,当即摔下了床,意识到这间病房没有窗户可跳后,悻悻走回了床上,尽量不那么一瘸一拐,这时候英国已经推门进来。

 

美国视死如归:“所以你现在要通知我上司,失踪的美利坚合众国可以抓去监狱了吗?”

 

“怎么会,我得告诉他美国心系不列颠人民,身受重伤,值得表彰。”说着歪了歪嘴角,敲了下美国绑着绷带的腿。

 

“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路过。”

 

“你太大个了,我想忽视都很难。”英国笑了笑,帮他摆正花瓶里的玫瑰。

 

病房外淡蓝、军绿的担架不断运送,士兵和护士忙碌穿行,头顶隐约传来轰炸机可怖的嗡鸣,脚步声,呐喊声,他们站在河流之外,站在国度之外,像石子,像丰碑。

 

他们再次得到一种强烈的预感:

 

若想挽留另一个人真正的爱情,务必先献祭上自己的。

 

 

END

近半年前的故事,朋友说我等我研究生再写也不远了,我被这话煞到,决定不能让它成真,把这个故事从硬盘捞了出来写完。

没有具体考据和史料,西进运动相关来自纪录片,神鹰中队相关来自维基百科,并不严谨,请随意。

至于神鹰中队是否在第十一作战区战斗过,则是我个人杜撰。

几近现实童话的爱情故事,写得我有点心虚,国家爱情无一不是深渊泥沼,互相试探,而我实在厌倦了揣测他们面对各种政策时的心理,砍掉了大部分的描写和发散情节。

我没有丝毫哪怕一丁点觉悟,固执要给他们彼此一个真正的爱情,从此这份爱情就算纠集两个国家的力量都无法摧毁。

最后,感谢你看到这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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