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瑞金】一件外星朋友的礼物
*原著向，真香
*婚车队活动文，全做抛砖引玉，希望大家不要错过同队的优秀创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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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件外星朋友的礼物
世界上最美妙的莫过于此，在不谙世事的年纪，对生活的全部期待就是绚烂的理想本身。*
1.
格瑞睁开眼。
常年的修行固定了最佳作息，格瑞从枕头下面摸到头带，轻轻把腿挪出被子，尽量不吵醒背靠他睡觉的金，和他不同，金还处在睡过头会被村民笑话的阶段。他压平因此在金背后空出的隆起，使被子紧贴金的后背，十二岁少年因为突然的寒冷在他指尖瑟缩了一下，很快被温暖补救回梦乡。
格瑞轻手轻脚走出三步，秋轻手轻脚走出十步。
这如果是个木头人游戏，那么他们都面临惨败，怪他们掩盖脚步声的技巧过于高超，两个人看到忽然出现的对方都吓得不轻，张牙舞爪地似乎要对此做什么反应，双脚却一动不动，然后不约而同一起看向床上翻身的金，没有醒来的迹象，又同时松了一口气。
最后是秋笑着用口型说，你醒啦？
他们站在屋子门外，登格鲁星向来温差大，正午烈日滚烫，早晨寒如初冬，久站原地可不是上策，显然，格瑞打算说些什么的，就算他再如何远离人群，从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也能明白今天特别，更何况身边还有金这个信息来源，所以他今日总该对离别发表一些看法，但令人遗憾，他从未擅长处理分离。
格瑞张了张口，音节卡在喉咙里艰涩地蠕动，滑落回肚子里，面前只有一团升腾的白雾。
应该说些什么呢？秋很可靠，不需要他提醒；我和金会在这里等你......这是谎言吧，总有一天他也会踏上前往凹凸大赛的道路，所以，“凹凸大赛远没有看上去公平，多多小心。”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会不会显得高高在上了？
“我今天出发去凹凸大赛，格瑞都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吗？”秋打破僵局叉腰说道。
格瑞稍微低下头，目光四处游移片刻，因为紧张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，他想说我想过了，但是...并没有找到合适的。
“如果有什么需要的，我现在去找。”思来想去，最需要的应该才是最合适的吧。
秋眼看他居然当真，切实被一点愧疚和苦恼击中了，立刻笑了笑揉揉他的头发，既然格瑞这样说，那格瑞要答应我一件事。格瑞很守信用，你能做到的事情，一定会遵守我们的诺言。
格瑞要和金好好地活下去，我会回来的，揉乱的白发在秋手里重新摆弄规整，如今她无须蹲下就能看清格瑞的神色，十四岁的男孩快速抽条，紫罗兰般的眼睛却沉积郁色，她知道他不确信什么，他不是怕分别，他在怀疑永别。
创伤在他眼里盘踞起风雪，云霭不散，像沙石奔走、浓雾缭绕的登格鲁星，而她会找到日出，将它们都击退，她会的，秋握紧另一只拳头。有时候多向金学习能帮到你，格瑞，秋正色说。
...这就是两个要求了。
那就两个，可以吗？
格瑞注视她的眼睛，好，他说。不需要更多的保证了。
2.
没有人看起来曾经思考过，夺取上届大赛桂冠的那个热情开朗的少女，是从一个压抑、沉闷、偏僻的矿石星球上路，丹尼尔第一次隔着飞船舷窗俯视它，空中弥漫的矿石粉末遮盖群山轮廓，滚烫的阳光刺伤裸露的皮肤，带来火辣辣的烧灼感，溶解成劳役脸上的汗水，被矿山映照成赤金色。
丹尼尔走下飞船，显然，凹凸大赛的裁判长可不是什么能随意行走的身份，丹尼尔来时稍作伪装。不远处似乎发生了一起事故，人们围住矿山倒塌后的碎石堆，暂时分不出目光来他这边。
金发的少年独自搬开头顶的石块，一边呼痛一边在众人的目光里变得有些拘束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。
随后好像发生了一些争执，少年的帽檐低垂下来，盯着地面，走近一丛矿石，赌气又好似发泄般拿起铁镐，用力敲打，四周的人群散去，此起彼伏的叮哐声沉寂了，只余下少年手中的铁镐凿击火星，如同一章交响乐的终结，最终收拢在铁镐断裂的尾声里。
“一切都会变好的。”他远远听见少年说。
这点对希望近乎固执的坚信，让他隐约想起记忆中一个十分相似的人，区别只在“他”和“她”，最大的共同则是哪怕一线光亮，也绝不轻言放弃。
所以他想自己来得正是时候。
“你就是金？”
丹尼尔伸出手，箭头在手心闪闪发亮。
3.
“你和神使有关系？”
一个冷冷的声音刺向丹尼尔，他停下脚步，暂时搁置回程，转过身看到一个白发的少年站在路中央，手握重刀，面容紧绷，眼睛审视着他，说话的间隙将刀从横放的肩膀取下。
“你说秋让金来参加凹凸大赛。”
“证明你说的。”
“如果你不认识秋的信物，我想金应该更加熟悉，你不如去找他来求证。”丹尼尔笑道。
格瑞被噎了一下，很快定神：“我是问你秋这样说的原因，如果秋还活着，为什么不回到登格鲁星，反而需要金参加大赛。”
“因为她无法回来。”
“尽管她从凹凸大赛活了下来。”
“正因为她从凹凸大赛活了下来。”丹尼尔的笑容更明显了，秋隐约向他提起这个孩子，他决定给他一点提示。
“而她想要改变登格鲁星的愿望并未实现，”格瑞皱眉说，忽然瞳孔震动，手中的重刀轻轻触碰地面，“除非仅仅改变登格鲁星的愿望，是实现不了的，她想要改变所有和这里有相同命运的地方，那就...”
那就需要摧毁一个制度，那会是一场变革，因此她需要蛰伏、必要的牺牲、以及...
“更多的筹码。”格瑞沉声说，眉头紧皱，“你想说光靠你们是不够的，金的潜力也必不可少。”
“看来你以前见过那孩子不寻常的一面。”丹尼尔没有否认。
“......”
但如果失败，他脚下的星球增加更多重税，无数登格鲁星人或将累倒在星球灭亡的进程中，没人会懂得秋和金对拯救所有人的渴望，人们用血和咒骂将他们刻画成罪人，博爱和正义被抹黑作不自量力，人群是盲目者的集会，牺牲者堆积成神对反抗者的祭坛，以儆效尤的典范。
格瑞虽然不想说，但他不希望金难过。
可他知道，他们就是会朝那一点点希望奔去，无畏地、乐观地、义无反顾地奔向它，因为最初三年前发出第一声饱含善意与刚强的呼号，他们如果不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，又怎么会为整个登格鲁星向神请命呢。
“那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。”格瑞问道。
“一个人前进的话，你不会放心金的吧。”
“你指我和金的相遇也有计划？”
“那倒不是，”丹尼尔冲他摆摆手，示意他放松，“神可从没料到你的出现，这场变革中如果你同样身为变数的一方，我们的胜率可能更大。”
“或者你对自己的实力有疑问？”丹尼尔眯起眼睛，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，你的外貌特征，和某个早已灭绝踪迹的民族像极了？”
他的眼神锋利起来，紫色瞳孔中沉积的肃杀气息，像海底的淤泥被风暴卷起，浑浊而颤抖。
4.
“因此我猜，你有话问神使。”
“他们不会在上面坐太久的。”格瑞抬头望黑红的天空，紧皱的眉舒展，扩散为深刻轮廓，坦荡的信念从表面下沉，他知道无论善恶死活，有人在上面观望他。
“话题之外，如果你真有弑神的能力，你想许什么愿望？”
“......回到父母在身边的生活，杀死仇人。”格瑞顿了一下，想想最后说。
“这就是两个愿望了。”丹尼尔踏上飞船前，笑着对他说。
“为什么不能许两个愿望？”
“很多人连许愿的机会也没有。”丹尼尔最后说，聪明总让任何成功滋味变得苦涩。
格瑞松怔，这已然不是更年少时和友人的诺言。二者不能兼得，道路和价格在他面前铺展，而踏上旅途前，是时候做出选择了。
5.
格瑞找到金的时候，对方正拿着铁镐继续钻研矿石，金力气很大，这门手艺是从小练到如今，今天他杂乱无章的敲法和第一次学习毫无分别，格瑞叹了口气。
很多年前秋给他们指路一块矿石，格瑞答应帮他分担一半，两个孩子站在金色的矿物质前敲敲打打，天黑之前装了满满的两筐，回到了家中，初次尝试之后，秋开始教会他们有效的技巧。
格瑞走到他身边，接过他的铁镐，精准敲进金弄出的大大小小的裂缝之一，立时矿石崩塌滚下碎块。
“你真的要去参加凹凸大赛吗？”
你考虑清楚，要矢志追求那穷山恶水间的一点点光亮？
“嗯！”金重重点头，“在那之前我答应了大家，要把多出的劳役补上。”说完捡起矿石扔进背筐，握了握拳头。
“你恨过那些强加苦役的人吗？”换做平时格瑞已经后悔，他不该为一点心理安慰寻求相同感而硬提起这样的问题，他自己比谁都明白怨恨的滋味。
金蹲在地上，捡矿石的手停下：“当然啊！他们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，我很想问问他们原因。”
“可比起埋怨他们，我还是希望姐姐能回来，格瑞和大家能过上幸福的日子。”
“毕竟我们正是因为这些对生活的期待，我们才想铲除要破坏它的坏人吧。”金握着碎石不动作了，今天格瑞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，他绞尽脑汁后眼神一亮，似乎得到了什么绝妙灵感，“就像这样，格瑞你知道吧，就算是登格鲁星上，也可以找到鲜花的。”
6.
“如果报仇，和新生活不能一起拥有呢？”格瑞也蹲下来，拿起背筐。
“为什么不能都拥有？”金眼神惊讶，好像他在说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，“一切都会变好的，我们明明只有这一个目标，这才是最重要的呀，任何困难，只要我和格瑞一起，就肯定没问题了！”
复仇原来不需要和享受生活一样用力吗，格瑞愕然，他曾经思忖被所谓的神抛弃，光是报复心，光是回忆宇宙中一颗爆裂的星球，心脏就被撑得饱胀，连一点多余的空间也剩不下，何谈重新来过。
原来他是不止于此的，他的生命不会止步于过去，他可以驯服那些仇恨，消灭它，又或者用广袤而温暖的幸福包容它。
他想起秋说在金身上学习的东西，参加大赛之前的金和他对视，眼里仿佛燃烧火种般炽热明亮，格瑞想，连那种笨蛋都可以做到的事情，他是绝对不会认输的。
于是他笑了笑：“可真敢说大话。”
“嘿嘿，”金凑得更近一些，格瑞身边那层疏离而低沉的薄膜破开了，他直觉格瑞比过去容易接近，“还有格瑞不是吗？”
“毕竟那可是格瑞啊。”
格瑞不理他，拿起矿石上靠着的一把铁镐，金刚开口打算阻拦：“我说过会帮你分担一半，我不说第三遍。”
金笑弯了眼睛，抓紧跟上格瑞来到另一块矿石：“我记得格瑞也会参加凹凸大赛吧！”
“格瑞的愿望是什么呢？”
告诉你还太早了，他想。复仇不会剥夺他全部的期待和生命，委身黑暗追逐繁星。到时候再告诉你，格瑞说。
我以往确实对复仇抱有死志，时局倒转之后，我会向你们承认我的大错。
END
*出自赫恩曼尼
丹尼尔给了金一件礼物，金给了格瑞另一件。
